“老人家，您別誤會，我不想殺人，誰都不想。可是……這確實是個誤會，誤會……”鈴木浩二依舊在解釋。

“去你媽的誤會，跟這幫狗雜種拼了……”也不知誰喊了一句，立馬沖上來幾個後生，手持鐵鍬棍棒就朝鈴木浩二招呼。

“八格！”兩名武士沖到鈴木浩二前面，武士刀閃過，兩個年輕人倒在地上。其他幾個年輕人揮舞著鐵鍬棍棒繼續跟武士對打，決心為老忠，為死去的兄弟報仇。

“閃開，都閃開！”黑木跑了過來，手持戰刀大聲喊著。

可是沒人理會，人們繼續向鈴木浩二沖了過去。有的拿著棍棒，更多人揮舞著拳頭，怒吼著，咒罵著，持續不斷的沖擊著……

“叭！”黑木拔出手槍朝天開了一槍。

“噠噠噠……”“呯呯呯……”機槍響了，步槍也響了，卻都是對沖向鈴木浩二的人群。

不斷有人被打倒！有些人驚慌失措，四散而逃；更多人置若罔聞，還在往前猛撲。那兩名武士砍倒了幾個年輕人，也被更多的鐵鍬棍棒擊傷，武士刀揮不起來了，只能以血肉之軀擋住蜂擁而來的人群，保護他們的主子不受傷害。

然而鐵鍬畢竟不是武器，無法同戰刀機槍抗衡。很快，蜂擁的人群就被密集的子彈掃開一條通道，黑木從這條通道沖了進來，還有一些日軍和武士也沖了進來，救出了躲進老忠家裏的鈴木浩二。那兩名武士已經倒在地上，只有出的氣沒有入的氣了。

“全都讓開，擋路者格殺勿論！”黑木戰刀高舉，朝人群狂叫著。身後幾個鬼子端著機槍和步槍，保護著鈴木浩二慢慢朝前移動。

“殺吧，都殺了幹凈！”老發老淚縱橫，不顧一切向黑木撲了過來。

“八格！”黑木戰刀閃過，老發腦袋幾乎被劈成兩半，十分不甘的倒在地上。

“噠噠噠……”黑木身後的機槍開火了，密集的彈雨射向只有鐵鍬棍棒的人群。

“噠噠噠……”又是一陣密集的彈雨，村裏其他地方的鬼子全都沖了過來，機槍步槍一起開火，老忠家前面的人群像割韭菜一樣，相繼倒在地上……

槍聲漸漸稀落，最後完全停了下來。老忠家前面躺著六七十具屍體，有老有少，有男有女，每個人身下都流淌著一股股鮮血，最後匯成一道血流，流向遠處……

“又殺了這麽多人……”鈴木浩二呢喃著。他是個文人，從沒有殺過人。可是今天卻一下殺了這麽多人，而且都是老實巴交的村民，只有一部分人拿著鐵鍬或是棍棒，大多數都是手無寸鐵，他感到十分的難過，甚至有些恐懼。

“前輩，事情已經發生，就不要太難過了。再說這也沒有辦法，要想辦成一件事情，尤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，總得付出相當的代價，不管是別人付出，還是自己付出，總之必須得付出。兩名英勇的武士為了帝國獻出了生命，把他們拉到村外火化了，咱們得繼續去完成帝國未竟的事業。”

“組長，參謀長報告，他們最大限度的動用當地駐軍搜查，直到現在依然一無所獲，請示下一步的行動！”井下走了過來。

“前輩，讓參謀長回來，搜索暫時停止！”

“報告組長，聯隊部來電！”

黑木接過電報看了一遍，遞給鈴木浩二：“前輩，國軍的情況也調查清楚了。唐劍和楊毅、劉春都是二十九軍去年招收的學生兵，皇軍占領南苑前不久，唐劍擔任排長，楊毅和劉春擔任班長，被派往南苑前線。南苑戰事以後，學生兵團傷亡三分之二，只有幾百人逃了回去，不過並沒有唐劍和楊毅、劉春三人，一直到今天都沒有三個人的蹤影。學生兵團雖然沒有找到三個人的屍體，但還是把他們列進了陣亡人員名單，將來還要給他們的家人一定的撫恤。”

“組長，看來，只有去南方這一條路了！”鈴木浩二又把電報遞給井上。

“那就走！不管有多艱難，不管有多遙遠，哪怕一無所獲，甚至頭破血流，都必須走一趟。再給聯隊部發報，考察隊將乘坐汽車向南追擊，請沿途各個據點全力協助。同時也請各個據點務必加強戒備，一旦發現唐劍六人的蹤影，立即予以扣押，但絕不能造成傷亡！”

唐劍六人離開了錢家村，也離開了崎嶇的山林，鉆進了無邊的青紗帳，緩緩而行。他們並沒有直接往南，稍稍偏向東南方向。沒啥原因，就覺得走直道有些不大妥當，稍稍繞點彎可能會更妥當一些。

一人多高的青紗帳確實很隱蔽，但也非常難行。田間小路倒有不少，可路上爬滿了逃難的人群，喊叫、吵鬧、謾罵、打鬥……到處都是亂哄哄的，把本來就很狹窄的田間小道擠得水洩不通，有時候半天都挪不了半步。

無奈之下，唐劍他們只能鉆進青紗帳裏，踩著只有一腳寬的地埂慢慢向前蠕動。很多人的想法跟他們一樣，認為地裏人少，為了走的快一點，也都鉆進了青紗帳。結果窄窄的地埂上也爬滿了人群，排成長長的一溜，還是無法走快。

快不起來就慢點，唐劍倒也不很著急。他讓劉春在前面開道，楊毅殿後，自己在中間，走不動了就停下來，反正不能讓六個人分開。如此浩瀚的青紗帳，人群又是如此的密集，一旦走散了，再想找到談何容易！

那些逃難的人群中，只要能走動的，都在緩緩向前蠕動，多走一步就多一份活下去的希望。還有許多掙紮在生死邊緣的難民，實在走不動了，坐在地上，祈求著過往的人流，總希望得到幫助。無數衣衫襤褸的乞丐，伸出幹柴一樣的雙手，不住的給過往的人群磕頭作揖，想得到哪怕一星半點吃的。不時能看見瘦骨嶙峋的老人躺在路邊，有些人已經奄奄一息。還有不少嗷嗷待哺的孩子在路邊啼哭，那一聲聲嚎叫讓人撕心裂肺，痛不欲生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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